车轮滚滚(三) 李绍伦
回到部队营房,金戈有一种躁动不安,一种激情在内心冲动澎湃,他每到夜晚辗转反侧,不能入睡,陶娇娇的影子老是在脑海里浮现,有点折磨人。
从东方熹微起床号响,到晚上熄灯号发出宁静安谧的信号,炊事班的战士工作特别紧张。种菜喂猪做饭,参加军事训练,学习时事文化,他们一样不能马虎。白天的时间密密麻麻塞满了,金戈没有工夫去想念陶娇娇那浅笑盈盈的样子,去回味她那播音时清泉般叮咚作响的声音,晚上,华北平原空旷辽阔,特别的宁静,惹人遐思绵绵,人不能空闲下来,大家聊着聊着时间还好过,一个人的夜晚,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。营房里的口琴声,笛子声,也飘荡着浓浓的躁动不安的心绪,即使驱赶它一段路程,一会儿又顽皮的跑回了大脑。金戈最怕看见天上的月亮,无论它圆也好缺也好,仿佛一张相思的脸在那里若隐若现,撩拨得人坐卧不宁。
近来战友们发现金戈变化很大,一有空就望着南方的天空云朵发呆,鸟儿在树枝上起落,他的眼神要跟着起落好半天。他写信比往日更频繁了,对书籍似乎真的有些痴恋起来,《青春之歌》《白洋淀的故事》《黄海红哨》《林海雪原》,一本一本的啃起来竟有点废寝忘食。有些字不认识他就问战友,那如饥似渴劲头让人刮目相看。
原先只给父母写信,现在更多的是写给陶娇娇的信,每周至少一只鸿雁翩然飞出,可那鸿雁飞出之后总是渺无音信。金戈以为地址错了,邮编不对,思忖陶娇娇肯定没收到信,或者是娇娇出差了,工作很忙吗,忘了回复。直到深秋过后,萧瑟秋风把树叶吹落满地的某一天,终于从传达室盼来了陶娇娇的一封回信。金戈拿到信时,激动心砰砰直跳,他带着满满热望,撕开信封,手一直在颤抖。信笺展开,上面是陶娇娇娟秀的字体-――
金戈:你好!来信全部收到,谢谢你在遥远的军营时常记得我这个同学。自你探亲一别,我被单位送到省里进修学习,时间半年,今天放假回来,进门看到满地是你的信,即高兴又惊讶,难得你如此挂念,不胜荣幸感激!
部队是革命的熔炉,能淬炼好钢。军人生活肯定是极其艰苦而紧张的,希望你专心军营训练,练就过硬本领,为神圣国防事业贡献自己火热的青春和力量,思想上文化上各方面百尺竿头更进一步!
你的心意我懂,目前我正在学习阶段,没有考虑其他问题,请谅解!无法表达歉意,赠高适诗《别董大》与君共勉:“千里黄云白日曛,北风吹雁雪纷纷。莫愁前路无知己,天下谁人不识君。”
读完信,金戈情绪一落千丈,无限的伤怀袭上心头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,他把信读了又读,不知所措,痴痴呆呆站在那里好长好长时间。班长喊他去开晚饭,他才回过神来,强打精神做完该做的事,连晚饭都没吃,金戈独自回到宿舍闷头躺下了,班长不见他人踪影,一直找到寝室,发现他和衣躺在床上,觉得不大对劲,关切的询问他是不是累了,哪里不舒服,金戈嗯了一声,说没事,睡一觉就好了,让班长他们自己吃饭去。